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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菜根谭》 乔乔 2015.3.4 《菜根谭》是一本难以一口气读完的书，至少在我看来如此。正如《菜根谭》清刻板的作序者所言：夫菜根，弃物也，如此书人多忽之，而菜根之香，非性定者莫喻。如此书。唯静心沈玩者，乃能得旨。 一句“唯静心沈玩者，乃能得旨”，一下子把我和它的距离在无形中拉远了一些。四五百年前的生活，还没有现代社会如此多的各种摄人心魄的暗潮与诱惑，杂念与混沌，人们尚且认为此书难读，又更何况是已经习惯于各种线上线下的信息网罗铺天盖地，随手可得满世界的激扬文字音频视频，以填补不甘寂寥的内心的绝大多数现代人呢？符合以上现代人特征的我，很坦白地说，这本书于我真的是趣味了了，所以只是匆匆一览。 对于一切难看的书，要如何阅读，我只能搬出自己的“读书兵法”，来一一肢解，各个击破，虽然是不求甚解，但好歹也能说出一二。所谓观文先观其形，再观其意，后观其情。我也打算从这几点来说说。 《菜根谭》是明代还初道人洪应明收集编著的一部论述修养、人生、处世、出世的语录集。 说到语录体，这是一种比较特殊的中国风味的文学体裁。它不像短文有上下文逻辑关系，也没有小说一样的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不比诗歌注重格律规则，而通常是通过一段短小精悍的书面文字来记录个人的言行或者不成严密体系的思想和情感。在古代比较负有盛名语录体的书有《论语》《孟子》。之所以说它特殊，一方面是指在博大精华的中华文化里面，他没有像其他诗歌散文一样，被广泛使用成为体例，但也算是万红从中一点绿，有种特别清新的味道。但是，到了当代，要是谁把自己扣扣上的说说，或者微博上的博语编辑成一本书，那就是十有八九就算是语录体了。 至于为什么语录体没有成为中国文学的主流，或许是语录体实际上就是一些日常杂感，比起正襟危坐下写出的诗文来，用词用意可能雅俗不一，难以登上文学殿堂的高度，成刊成册。也或许是因为，这些一瞬间的灵感，瞬间出口掠心，瞬间便随风而逝，也没有什么人特意去把他一条一条记录下来，除非你也向孔孟圣人一样，有着一大帮恭恭敬敬的好学生，把你的话字字句句奉为圭臬。而到了现在网络社会，电子笔记，让人们随时随地可以记录和分享自己的所见所感，所谓语录体的写作成本就比古人要小的多了。于是语出翻新，让人目不暇接，各路见解冲突融汇的几率更高，很难沉淀理清成为一种“流”了。 其实，我这里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在读《菜根谭》或者其他古代语录体书籍的时候，不用像看洪水猛兽一样，如临大敌，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来电的多看两眼，不来电的可以不求甚解。想想你天天看的大V或者朋友们的微博，偶尔有个经典，也偶尔发发牢骚吧。看博文，大家也一般来说大家都是遵循着，写得好的点个赞，有共鸣的发个话，没兴趣的草草略过的原则，没有谁会把它锱铢必较的去研究个一清二白。所以，暂且就把《菜根谭》，看作是百年前洪应明的个人微博吧，这样，至少在心理层面上，我战胜它了。 此外，这本书的体例有人说是按照修养、人生、处世、出世来划分的，我认为，这些都是事后由不同版本的编者根据个人认知，总结归纳出来的，所以不同版本体例也不尽相同，在此不做赘述。我看的这个版本是以：处世，修持，养生，闲适，四个来划分的。所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身份的读者，可以根据自身的需要和爱好，去阅读体会它的不同部分。 说到这本书的语言，我在此引用他人的一段评论：似语录，而有语录所没有的趣味；似随笔，而有随笔所不易及的整饬；似训诫，而有训诫所缺乏的亲切醒豁；且有雨余山色，夜静钟声，点染其间，其所言清霏有味，风月无边。又有人拿《菜根谭》和其他同时期的两部语录体作比较，王永彬的《围炉夜话》、陈继儒的《小窗幽记》（三本书被人评为处事三大奇书）。不过，就文学艺术而论，有人认为其余两部书赶不上《菜根谭》：《围炉夜话》过于拘谨，语言缺乏灵动性，好像一滩浓泥流不开；《小窗幽记》部分语句大胆的因袭了《菜根谭》，那没有添砖加瓦加以掩饰的行为好像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勇敢。由此看来，洪应明应该还算是一个颇有些才情的人物。的确，在阅读中我也发现了不少颇有灵气的文辞。例如：“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天地景物如山间之空翠，水上之涟漪，潭中之云影，草际之烟光，月下之花容，风中之柳态，若有若无，半真半幻，最足以悦人心目而豁人性灵”。“风花之潇洒，雪月之清空，唯静者为之主；水木之枯荣，竹石之消长，独闲者操其权”。读着这些，我仿佛看到一群道骨仙人畅游在青空之下，吟哦唱和，与自然神往来融洽之间景因人而溢彩流光，人因景而风骨卓立。弃绝人间是非出，道法自然，道家风范显而易见，出此言者是绝能玩味出世入世伦理的不俗之客。 当然，语言艺术上的成功，不是谓之好文章的根本因素。它更是因为文辞流转之间，散发出的情韵哲思，能够使人有如醍醐灌顶之顿悟，如高山流水之共鸣，你才会情不自禁的连连称赞道：好文，好文也。我认为《菜根谭》中的一些文句，也不乏有此特征。“为人多病不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攻人之恶勿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之善勿过高，当使其可从。”“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这样言简意赅的谆谆字句甚是一位慈眉朗目的长辈儒家在岁月深处关怀着他的子孙。每当读到它们，内心就会涌起一阵婴儿依恋母怀般的归宿感，事业人生中若有人为你秉持着这样一把雨伞，可以想见一路的风雨都会温柔起来，中正雍和，这大概是中华文化修养中抹不去的痕迹吧。 《菜根谭》一书由大大小小三百多条短句集合而成，在这里如要一条一条的分析，实在是一件浩荡工程，我只是就自己的阅读，对于此书的内容做一个点上的分析。 在这里我还想稍稍介绍一下洪应明的一些个人信息，以帮助理解。洪应明，明朝万历年间人。万历年间，官场黑暗，让同时期的很多文人主动或者被动的弃走高堂殿宇，隐匿民间。同时期的冯梦桢（洪应明的长辈兼挚友）在《仙佛奇踪》中的《寂光镜引》中谈到：“洪生自诚氏，幼慕纷华，晚栖禅寂”。他的一生经历了从积极追求入世，到遇到政治黑暗之后心灰意冷，顿然出世。他的精神世界，也相应的在儒学，道学，佛学之间流转。他的这一生的个人经历和人生感悟，则是《菜根谭》一书的现实来源，因此，也兼具了儒释道三种精神。作者行文，行的是自己。唐宋之后，以儒为主，儒释道思想的合流，是中国文化的风向坐标。《菜根谭》一书，也体现了这个重要的时代特征，因此有人说它：揉合了儒家的中庸思想，道家的无为思想和释家的出世思想的人生处世哲学的表白。但是，在这里我觉得，对于此书的评价有点过高了，唐宋以后由于思想的禁锢和统治者愚民政策，中华文化总是缺少那么一点大气，灵气和生气。不复从前纸笔江河，气象万千。所以大家之笔比起从前，就显得有点光彩颓然，寥寥无几。洪应明最多就算是明朝万历年间一个有所成就的小家吧。但是尽管这样，《菜根谭》也算是同时代相似题材中间的佳作，在后世仍然有不小的名气。日本企业家甚至把它誉为最值得一度的宝典。 在我而言，终于有了一句话的推荐：此书是一本可以置于床头案头当工具书一样看待的备用品，你大概不会一股脑读完，也大概不会读完之后从此陌路，就让它不远不近地陪伴着我们，熏染着我们成为一种具有古代精神的现代人为恰当。 摘录 《菜根谭》 语录十条 1. 攻人之恶勿太严，要思其堪受; 教人之善勿过高，当使其可从。 2.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谨，多出心机。 3. 事穷蹙之人，当原其初心；功成行满之士，要观其末路。 4. 士君子持身不可轻，轻则物能扰我，而无悠闲镇定之趣；用意不可重，重则我为物泥，而无潇洒活泼之机。 5. 今人专求无念，而终不可无。只是前念不滞，后念不迎，但将现在的随缘打发得去，自然渐渐入无。 6. 泛驾之马可就驱驰，跃冶之金终归型范；只一优游不振，使终身无个进步。白沙云：“为人多病不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真确论也。 7. 霁日晴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气机何尝一毫凝滞！太虚何尝一毫障塞！人之心体，亦当如是。 8. 性天澄澈，即饥餐渴饮，无非康济身心；心地沉迷，纵谈禅演偈，总是拨弄精魂。 9. 读易晓窗，丹砂研松间之露；谈经午案，宝罄宣竹下之风。 10. 松涧边携杖独行，立处云生破衲；竹窗下枕书高卧，觉时月侵寒毡。 ·美丽的菜根文字 1.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2. 风花之潇洒，雪月之空清，唯静者为之主；水木之荣枯，竹石之消长，独闲者操其权。 3. 天地景物，如山间之空翠，水上之涟漪，潭中之云影，草际之烟光，月下之花容，风中之柳态，若有若无，半真半幻，最足以悦人心目而豁人性灵。 4. 静中静非真静，动处静得来，才是性天之真境；乐处乐非真乐，苦中乐得来，才是心体之真机。 5. 日既暮而犹烟霞绚烂，岁将晚而更橙橘芳馨；故末路晚年，君子更宜精神百倍。 6. 有妍必有丑为之对，我不夸妍，谁能丑我？有洁必有污为之仇，我不好洁，谁能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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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4 13: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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